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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

直觉告诉我,这个U盘里,藏着所有问题的答案。

周聿安越是惊慌,我越是要看。

“还给我!”

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,面目狰狞地向我扑来。

我尖叫着躲进卧室,反锁了房门。

他疯狂地砸着门,一声又一声,像是要将门板砸穿。

“沈宁!开门!你把东西还给我!开门!”

我背靠着门,心脏狂跳,浑身都在发抖。

我颤抖着手,将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。

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,名字是“阿宁”。

点开文件夹,里面是我熟悉的一张张照片,记录着我的成长。

我松了口气,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?

我耐着性子,一张张往下翻。

直到最后,一张缩略图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。

那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照片。

照片的背景,是我家以前住的那个小区的楼下。

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路边,车顶上,是一片触目惊心的、绽开的血色……

而车旁,站着一个少年。

他背着一个半旧的相机包,手里拿着相机,镜头正对着楼上。

他的脸上,没有惊慌,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近乎痴迷的、狂热的兴奋。

那张脸,我再熟悉不过。

是年轻时的周聿安。

我像是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冰水,从头冷到脚。

怎么会……

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?

在我妈跳楼的那天,那个时刻,他为什么会拿着相机,出现在我家的楼下?

一个可怕的念头,在我脑海中疯狂滋生。

我颤抖着点开那张照片,将它放大,再放大。

我终于看清了。

那辆白色轿车,不是静止的。

它的车门是开着的,一个男人正从驾驶座上探出半个身子,惊恐地抬头望着。

而那个男人……

我死死地盯着屏幕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
那个男人,是林国栋。

我爸的那个学生,林薇的父亲。

为什么?

为什么我妈跳楼,砸中的车,会是林国栋的车?

为什么周聿安会拍下这一幕?

这一切,到底是巧合,还是……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?

门外的砸门声还在继续,伴随着周聿安嘶哑的咆哮。
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继续在文件夹里寻找。

在文件夹的最深处,我找到了一个被隐藏的加密文件。

我输入了我的生日,密码错误。

我又试了周聿安的生日,还是错误。

我死死盯着屏幕,脑中灵光一闪,输入了一串数字。

那是我妈的忌日。

文件夹,应声而开。

里面只有一段音频。

我戴上耳机,点下了播放键。

嘈杂的背景音里,一个年轻的、带着哭腔的男声响起。

“爸,怎么办?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我只是想拍下她出轨的证据,我没想到她会跳下来……”

是周聿安的声音。

另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,带着安抚的意味。

“别怕,聿安。这不是你的错。是那个女人自己不知廉耻,害了我们家,现在又害了林先生。你什么都没做,你只是一个路过的摄影爱好者,明白吗?”

“可是……可是林先生他……”

“他只是受了惊吓。我会处理好一切。你记住,你今天没有来过这里,你什么都不知道。把照片和录音都收好,这是我们的护身符,也是……以后能让他们沈家,血债血偿的证据。”

录音到这里,戛然而止。

我摘下耳机,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。

我终于明白了。

一切都明白了。

周聿安的父亲,是当年那个被我妈牵连,疲劳驾驶引发车祸,最终瘫痪在床的货车司机。

而那场车祸的起因,是我爸为了去见林国栋,超速行驶,恶意别车。

我爸动用关系,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那个司机。

所以,周聿安接近我,是为了复仇。

而林国栋,他根本不是什么无辜的受害者。

我妈跳楼那天,他就在楼下。

他和我妈约好了要私奔。

可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妈从十八楼跳下来,砸在他的车上,血肉模糊,却选择了逃避和沉默。

周聿安拍下了这一切。

他拿着这个秘密,和我结了婚。

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,布了一个长达六年的局。

他先是治愈我,让我爱上他,依赖他,信任他。

然后在我们最幸福的时候,他找到了林国栋的女儿林薇,让她扮演一个和我相似的角色,一步步地,用我最恐惧的方式,来摧毁我。

他要的不是我的钱,也不是我的命。

他要的是,复刻我母亲当年的绝望,让我体验一遍从云端跌落地狱的痛苦。

他要拍下我崩溃、疯狂的样子,作为他复仇的终极作品。

这个男人,不是人。

是魔鬼。

我冲进洗手间,跪在马桶前,吐得昏天暗地,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。

门外的撞击声停了。

周聿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,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。

“阿宁,你都看到了吧?”

“看到了,就开门吧。”

“我们,该拍最后一张照片了。”

5.

我擦干嘴角的污渍,扶着墙站了起来。

镜子里的我,脸色惨白如纸,眼神却亮得惊人。

我笑了。

我打开房门,周聿安正站在门口。

他手里拿着那台他最宝贝的哈苏相机,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、狂热而兴奋的表情。

“阿宁,你终于肯出来了。”

他看着我,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,

“你现在的样子,真美。”

我没有理会他,径直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。

窗外,是城市的万家灯火,璀璨又冰冷。

“你想拍吗?”

我回过头,看着他,

“就像当年,你拍我妈妈一样?”

他举起相机,对准我,眼神里闪烁着疯狂的光。

“不一样。”

他声音沙哑,

“当年,我是记录者。而今天,我是创造者。”

“阿宁,你知道吗?我等这一天,等了太久了。”

“从我爸瘫痪在床,我妈以泪洗面那天起,我就发誓,一定要让你们沈家,血债血偿。”

“我调查了你的一切,你的喜好,你的恐惧。我为你量身打造了一个完美的爱情童话。我看着你一点点依赖我,爱上我,就像看着一朵花,在我手中慢慢绽放。而我最期待的,就是亲手将它摧毁的瞬间。”

他一边说,一边按动快门,咔嚓,咔嚓,相机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,显得格外刺耳。

“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成为顶流摄影师?因为你啊,阿宁。你是我最好的灵感来源。你的痛苦,你的挣扎,都是我镜头下最美的风景。”

“我拒绝VOGUE,不是为了你,而是因为那样的作品,太廉价了,配不上我为你准备的这场盛宴。”

“现在,林薇出现了,她是我复仇计划里,最重要的一环。她是林国栋的女儿,是压垮你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。我让她模仿你,学习你,然后取代你。我要让你亲眼看着,我把你曾经拥有的一切,都亲手送给她。”

“阿宁,绝望吗?痛苦吗?这才只是开始。”

他一步步向我逼近,镜头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。

“现在,看着我。”

他命令道,

“像你母亲当年一样,从这里跳下去。我会拍下你最美的瞬间,让这张照片,成为我封神的作品。”

我看着他疯狂的脸,忽然觉得很可悲。

我平静地开口:

“周聿安,你以为,你赢了吗?”

他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:

“难道不是吗?”

“你错了。”我摇摇头,从口袋里拿出我的手机,按下了播放键。

里面传出的,是他刚才那段疯狂的自白。

清晰,完整,一字不差。

周聿安的脸色,瞬间大变。

“你……你录音了?”

“是啊。”

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,笑得天真又残忍,

“你不是说,录音是最好的护身符吗?我跟你学的。”

“你!”

他气急败坏地想来抢我的手机。

我后退一步,将手机举起:

“别过来。不然,这段录音,下一秒就会出现在所有媒体的邮箱里。”

他僵住了,不敢再动。

“周聿-安-先-生。”

我一字一句地念着他的名字,

“你处心积虑,毁了我六年。现在,轮到我了。”

我当着他的面,将那段录音,连同U盘里所有的照片和音频,打包发给了我的律师,以及我所认识的所有媒体朋友。

然后,我拨通了报警电话。

“喂,警察吗?我要报警。我要举报顶流摄影师周聿安,教唆他人自杀,以及……十五年前一桩交通肇事案的伪证。”

周聿安的脸,彻底失去了血色。

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
他大概从没想过,他手中那只温顺的、被拔掉了所有利爪的羔羊,会反过来,一口咬断他的喉咙。

“沈宁……你……”

他指着我,嘴唇哆嗦着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“我怎么了?”

我走向他,夺过他手中的相机,狠狠砸在地上。

昂贵的哈苏相机,瞬间四分五裂。

就像我们之间,那段虚假又可笑的爱情。

“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,看着妈妈跳楼,只会哭着按下快门的小女孩吗?”

“周聿安,你教会我最重要的一件事,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。”

“尤其是,一个拿着相机的男人。”

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,心里没有半分报复的快感,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。

我转身,拉开门。

林薇还站在门外,不知所措。

看到我,她下意识地想躲。

我抓住她的手腕,力气大得让她惊呼出声。

“你不是要赎罪吗?”

我盯着她的眼睛,冷冷地说,

“现在,机会来了。”

6.

林薇被我吓坏了,脸色惨白,不停地发抖。

“姐姐,我……我错了……你放过我吧……”

“放过你?”

我笑了,

“你爸害死我妈,你配合周聿安来毁我,现在你让我放过你?”

我拉着她,重新回到周聿安面前。

周聿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瘫坐在地上,双目无神。

“周聿安,”

我开口,

“你不是想拍一张封神的作品吗?

他缓缓抬起头,茫然地看着我。

我把林薇推到他面前:

“现在,你的女主角来了。”

我指着林薇,对周聿安说:

“你现在,就从这里跳下去。如果你跳了,我就撤销对林薇的起诉,怎么样?”

林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:

“不!不要!”

她拼命摇头,看向周聿安,眼神里充满了乞求。

周聿安看着林薇,又看看我,脸上露出一丝惨笑。

“沈宁,你好狠。”

“我再狠,也比不上你。”

我冷漠地看着他,

“你不是爱她吗?不是为了她,不惜背叛我,毁掉我吗?现在,是你证明你爱情的时候了。”

这是一个无解的局。

他跳,是死。

不跳,他精心塑造的“深情”人设,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
他亲手打造的复仇工具,最终却成了审判他的利刃。

周聿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

林薇哭着跪倒在他面前,抓住他的胳膊:

“聿安哥,不要,你不要听她的!我不在乎!我什么都不要了!”

周聿安睁开眼,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,那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,真正的温柔。

“傻瓜。”

他轻声说,

“不关你的事。”

他推开林薇,挣扎着站起来,一步步走向落地窗。

他的每一步,都走得无比沉重。

林薇的哭声,撕心裂肺。

我冷眼看着这一切,心如止水。

就在周聿安一只脚已经跨出窗外的时候,公寓的门被猛地撞开。

一群警察冲了进来。

“不许动!警察!”

周聿安回过头,看到警察,脸上露出一抹解脱般的笑容。

他被警察按倒在地,戴上了冰冷的手铐。

从我身边经过时,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

那眼神里,有恨,有悔,有不甘,但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败落。

“沈宁,”

他声音沙哑,

“你赢了。”

我没有回答。

因为这场战争里,从来就没有赢家。

林薇也被警察带走了。

临走前,她回头看我,眼神复杂。

“我爸……他真的……”

“是。”

我打断她,

“他是个懦夫,和你一样。”

她浑身一震,低下头,再也没有看我。

警察在屋子里取证,闪光灯不停地亮起,咔嚓,咔嚓。

和当年周聿安按动快门的声音,一模一样。

我走到阳台,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。

有那么一瞬间,我想起了我妈。

她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,在想什么呢?

是解脱,还是不甘?

一个警察走到我身边,递给我一杯热水。

“沈小姐,谢谢你的举报。十五年的案子,终于可以真相大白了。”

我接过水杯,说了声谢谢。

“那个……”

警察有些犹豫地问,

“我们找到了周聿安藏起来的一个硬盘,里面……有一张很特别的照片。”

我的心一紧。

“是一张小女孩的照片。”

警察说,

“她站在一片废墟上,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,眼神倔强又悲伤。照片的背面,写着一行字。”

“写的什么?”我问。

“她说,‘希望你能永远这样笑’。”

警察看着我:

“那张照片上的小女孩,是你吧?”

是我。

那是我爸妈刚开始闹离婚时,我一个人跑到拆迁区拍的。

我以为那是我自己的秘密。

原来,他从那么早以前,就开始关注我了。

他不是从我十八岁才认识我。

他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,就盯上了我这个猎物。

“沈小姐?”

警察见我久久不语,叫了我一声。

我回过神来,摇了摇头:

“没什么。”

希望我永远这样笑?

周聿安,你真是这个世界上,最虚伪的魔鬼。

7.

周聿安的案子,成了当年最轰动的新闻。

顶流摄影师,沦为阶下囚。

他不仅要为自己教唆伤人的行为付出代价,更要为十五年前那桩旧案里的伪证,接受法律的制裁。

他父亲的公司,因为偷税漏税等问题,被查封。

他建立的摄影帝国,一夜之间,土崩瓦解。

网上关于他的讨论,铺天盖地。

有人骂他变态,有人惋惜他才华,也有人深挖我们之间的过往,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爱情悲剧。

而我,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,选择了沉默。

我搬离了那套充满噩梦的房子,换了手机号码,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。

我去了南方的一个海边小城。

租了一间能看到海的房子,

每天听着潮起潮落,看日出日落。

我试图忘记过去,忘记那些人和事。

可越是想忘,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。

我妈坠落的瞬间,周聿安疯狂的脸,林薇无辜的眼神……

像一部无限循环的电影,在我脑中反复上演。

我开始失眠,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,直到天光大亮。

我瘦得很快,形销骨立。

房东阿姨是个热心肠的人,

看我状态不好,总变着法地给我送吃的。

“姑娘,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”

她担忧地看着我,

“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?人要往前看。

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
往前看?

我的前方,一片迷雾,什么都看不清。

一天下午,我正在阳台发呆,房东阿姨拿着一个包裹敲开了我的门。

“你的快递,从国外寄来的。”

我有些疑惑,我已经很久没有网购了。

打开包裹,里面是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。

盒子里,静静地躺着一枚镜头。

莱卡,夜神。

是当年周聿安砸掉的那一枚。

不,比那枚更珍贵,是全球限量版。

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,上面是熟悉的字迹。

“把它砸了,或者,用它去看更美的风景。”

落款是张律师。

我的眼泪,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。

这是周聿安留给我的。

他被捕前,委托律师转交给我。

他毁了我,却又给了我新生的可能。

他是魔鬼,也是那个唯一懂我的人。

我拿着那枚镜头,在阳台上坐了一整夜。

天亮的时候,我做了一个决定。

我背上行囊,带着那枚镜头,开始了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旅行。

我去了雪山,去了草原,去了古城,去了戈壁。

我拍日出,拍星空,拍风土人情,拍世间万象。

我不再害怕相机,也不再恐惧镜头。

我用周聿安教我的方式,去记录这个世界。

但我镜头下的一切,都充满了生命力。

我不再追求那些所谓的深刻和沉重。

我只拍那些能让我感到温暖和美好的东西。

一个孩子的笑容,一对老人的牵手,一朵迎风摇曳的野花。

我的作品,不再有痛苦的影子。

一年后,我回到了我长大的城市。

我举办了一场小型的个人摄影展。

展览的名字,叫「新生」。

展出的所有照片,都是我这一年旅途中拍摄的。

没有宏大的叙事,没有震撼的场面,只有最平凡的日常和最真实的感动。

展览开幕那天,来的人不多,但每个人的脸上,都带着温暖的笑容。

张律师也来了。

他告诉我,周聿安在狱中表现良好,获得了减刑。

林薇因为是从犯,且有自首情节,被判了缓刑。

“周聿安托我带句话给你。”张律师说。

我静静地听着。

“他说,他这辈子,拍过最好的作品,不是那些获奖的照片,而是当年在废墟上,拍到的那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。”

我的心,轻轻颤了一下。

“他说,对不起。”

我沉默了很久,然后笑了笑。

“张律师,也请你帮我带句话给他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告诉他,我已经不恨他了。”

因为恨,太累了。

我只想,好好地活下去。

展览的最后,是一面空白的墙。

墙上只挂着一张照片。

那是我用「夜神」镜头,拍下的第一张照片。

照片里,是一片开得漫山遍野的向日葵。

金色的花盘,永远向着太阳。

照片的下面,有一行小字。

“我的镜头,从此只对准阳光。”

更新时间:2025-10-01 23:59:5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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